前半段上山的路途似乎不足以让所有人认真起来,抱着这样的心态,有两名护卫把性命葬送在了陡峭的山崖间。我们行走在林立的黑色岩石之间仿佛置身于一片坚深的森林,靠着腰间的绳索维系才不至于迷失彼此。随着山势走高,破碎的山岩犬牙交错,跃过的沟壑越发宽阔;羊群与驯鹿经过尚且需要十二万分的谨慎,而我的心从踏入这片禁地之时起便一直高悬不下。剩余的人路过一片生长在近乎垂直的山崖上的松林,在树下开辟了一个简易庇护所躲避风暴;由于我弄丢食物,队伍里的其他人不得不停下进程来觅食。迪悟害怕我会逃走,于是他把我和所谓的王子留在营地,还带走了伊薇作为要挟。树枝吸收了雪水变得潮湿不堪,所以我找来了一些干枯的苔藓做火绒。两位祭司不愿意待在营帐里帮忙,他们找了一处凸起的巨石作为祭坛,在周围设起法器开始念念有词。
整个生火的过程艰难又尴尬,神父给了我莫大的帮助;而那个乳臭未干的王子只能坐在一旁有心无力的观望。我尽量不用偏激的眼光去看待他,告诫自己他同我一样不过是一个孩子,一件政治的牺牲品;被迫从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分离出来踏上一场未知的旅程;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一个人,我无权去评论他的理想——只要他愿意为击败安塔克势力做出贡献,我们就是朋友。
“你还好吗?”我抱着双腿坐在火堆旁,看着那个无所适从的男孩。他仿佛如梦初醒,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问候。“你在和我说话吗?”我说:“是的,你在想什么?”
“这儿……会有狼吗?”他战战兢兢地问道。我笑了:“狼是不会攻击女神虔诚的子民的,同理我们也不会危及它们的生存环境。”
确实神奇,当其他居住在严寒之下的民族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,我们的祖先学会了以最少的索取换来最多的馈赠——自给自足,与自然和谐共存。尽管我不确定这些是否也应该归功于咲之。
他挪坐到我的身边来,揉搓着自己冻得通红的鼻子;我看到他的眼睛是犹豫的蓝色,在火光的印衬下非常漂亮。似乎有一点太近了...我觉得有些羞涩,浑身不自在。“这就是你们每天的生活吗?我是指你们认为自己坚守的事物值得吗?”他盯着火光问我。
“这是属于凯乌拉的生活方式,我们的祖先已经做出了很多努力,让我们能够适应得很好。”我想尽可能详细地向他介绍自己的家乡,不过并不指望一位娇生惯养的名门望族能够理解。“在伊莲山谷恐怕永远也无法见到这般景象吧?”
“是啊,我们很幸运。”
他要么是曲解了我的意思,否则就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凯乌拉。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王子殿下?”
“还是叫我维洛吧。鉴于你似乎并不把我当做是一位王子。”我不想在一个人自我沉浸的时候打断他,但是我必须提醒他的一点是:“你已经离开了你的王国,就不再是王子,我希望你能以一个同龄人的角度同我对话”
维洛叹了口气:“我的意思是,你们的生活似乎非常艰苦。”他的语气是不解与怜悯的结合体,让我不由得有些恼火:“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。我们自己选择了现在的生活方式;我们热爱自己的家乡,这没有什么值得羞耻的。神灵会保佑我们繁荣昌盛。”
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让我嗔目结舌,使我第一次意识到一个人可以自我感觉良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。“如果你们有更好的选择呢?离开这里,去找一个更好的栖息之所。”
“对不起...我们不需要你的怜悯,更不需要你的协助。我们知道怎样生活......啊!”
他把我扑倒了!摁住我的肩膀把我固定在地上,一枚尖锐的石子垫在后颈上硌得生疼,头痛带来的眩晕使我无力反抗,先前留下的擦伤现在灼热地刺痛着。他没有停下粗鲁的言行,而是大喊道:“你还不明白吗?我想拯救你们,你的村庄正走向灭亡!”
“你在说些什么呢?放开我!”
“听我说!你们得赶快离开这里,凯乌拉已经不再属于你们了。就像神灵无法永远保护伊莲山谷一样,祂们也无法保护桀寨。在即将到来的变革之前你们根本无能为力,求你了,离开这里”
他似乎认定了自己正在扮演救世主的角色,深陷其中无法自拔。我一头雾水:“你说的变革是什么意思?伊莲山谷...伊莉尼娅发生了什么?我以为你们不过是来这里朝拜风神的...你们究竟想干什么?”
他的力道稍稍放轻了一些,面露难色:“我不能告诉你,但是我知道我们正在为人类做一项伟大的事业。威尔伯顿公爵向我承诺过,他会辅佐我登上王位....”维洛骑到我的腿上,用一只膝盖压住我的胸口;连呼吸都变得吃力。现在他的手正轻抚我的脸颊,眼神里流露出病态的温柔还有一如既往的——怜悯。我想要呼救,但是现在营帐里除了我们以外空无一人。他捂住我的嘴,另一只手在我的脖颈之间游离。鸡皮疙瘩充斥着我的每一寸肌肤,一种强烈的厌恶之感填满了胸腔。
“你...很漂亮,我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么美丽的生命就这样被毁掉。你可以嫁给我!我看得出来你很在乎那个女孩,这没关系,只要你成为我的王妃,就可以把你所有的族人和朋友接纳入我们的王国,没有必要再忍受如此恶劣的生存条件、在神明的威严下苟活于世。哦,对了,我还会补偿你的未婚夫,足够让他再去寻得一段更美好的姻缘......”
我惊恐地看着他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,鼻尖的酸楚弄湿了眼角,绝望的泪水不住地涌出。他已经疯了,就像迪悟一样。我向咲之无声地祈祷,希望有人能够将我从这噩梦之中解救出去。我现在只想躺在伊薇的怀里,用一支美梦赶走无尽的梦魇......
然而甜美的梦境没有如期降临,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个虚晃的幻像——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,每一个细致入微的微小环节都塑造得无比真实,仿佛经历了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。就在一缕清风撩动神经之际悄然钻进了我的脑海——我能观维洛所看、感维洛所想;就仿佛是风儿在我们两人之间搭建了一座虚拟的桥梁,让我们的心智相互融合、粘结。维洛的故事在我的脑海中重现,宛若一首悲凉的诗。
ps:好久不见,如果我之前有过粉丝,现在大概也都掉光了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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